第12章 算计

作者: 檀木娃娃 字数:2007

  本想着去同锡蕙解释昨晚的事,但胤禟却说此刻她正在生闷气,免得受无谓的责骂,让我缓缓。我非常听话地把脚伸出延禧宫的宫门,跟着他四下走走。一路上,胤禟说了很多,说着昨夜宴席之上发生的种种,说他额娘很喜欢那些礼物,说十阿哥又被锡蕙捉弄了一番,博了大伙一顿笑;说太子不知从哪儿寻到个稀罕珠子,教人一顿赞叹;还说戏班子的表演格外出彩,我没看到委实可惜。

  我跟在他身旁,细细听着,偶尔搭上句自己的感想。此情此景,若是在四个月前,那是如何也想象不到的,更是没想到如此简单就能和好。

  冷风拂过脸颊,我往衣领里缩了缩,估摸着时候不早了,本想同他道声别回乾清宫,这时迎面却碰上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。

  我微微纳了个福:“奴婢见过四爷,十三爷。”

  十三阿哥率先开口:“快起来,无需这般客气。”

  我站直身子道了声谢,抬头便见四阿哥冷着一张脸,比这天气还冷上几分,昨夜那嘴角含笑的模样俨然就像是幻觉。

  身旁的胤禟恭敬道:“四哥,十三弟,这是要去哪儿?”

  清冷的声音慢悠悠响起:“闲来无事便准备去额娘宫中坐坐。”

  “如此,就不拦着四哥母子团聚了,臣弟也该去找十弟他们了。”说着,胤禟侧过身子,让出条道来。

  半会儿却不见四阿哥过去,正疑惑着,只见他几步上前侧头看我,语气淡淡:“昨夜借你的暖包还我。”

  我一时有些愣住,支支吾吾道:“那……那不是送给奴婢的……吗?”

  四阿哥眼里变得没那么清冷,像是隐着一丝笑,开口道:“自然是借给你的,那暖包是四福晋做的,怎好送给别人。”

  闻言,我往袖口摸了摸,什么也没有,方才想起早上起来便没带着,像是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。我有些怯怯地看向他,说道:“奴婢没带在身上,可否改日再还给四爷?”

  “不行。”他斩钉截铁道:“福晋知道会怪罪的。”

  我些许无奈:“那奴婢这就去取来,请四爷稍等。”说罢便起脚小跑起来。

  跑得气喘吁吁到了自己的房间,抓起柜子上的东西就往外冲,回到那里时就看见四阿哥一个人。我把东西递给他,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,终于吐出句话来:“既是福晋做的贴心之物,四爷别再动不动就借给别人。”

  他接过暖包,把玩起来,忽的嘴角微抿,淡淡开口:“原来让你改变心意的是九弟。”

  我有些诧异地看向他,脱口而出竟是一句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说完才觉得实在有些无礼,补道:“四爷……四爷是怎么知道的?”

  四阿哥眉眼舒展,笑意浮现,缓缓道:“你的模样太明显了。”

  太明显?如何明显?我自顾垂下头想着今日同胤禟说话时的情景,分明和往常是一样的,怎的就能教人看出来?

  正想着,忽听见四阿哥清清冷冷道:“你可知方才你跑去拿东西后,九弟面上的神色?”

  脑子里轰的一声,迷糊过后一顿清明,果然是四阿哥啊,善于心计,能把人轻易绕进去。

  我略微苦笑,道:“四爷原来是故意的,想来那暖包也不是出自福晋之手吧。”

  他盯着握在手心的暖包,不做声。

  他不否认。

  心中有些苦涩,如此寻常的一件事都能被人算计其中,这个皇宫比想象中还要让人喘不过气。本以为同四阿哥相处的几次,他并非像面上那样清冷至极,就觉得一开始对他的评价是不妥的,是人皆有友善之面。然却实实忘了他是登上皇位的四阿哥,他的手上会沾染多少鲜血,他对自己的亲兄弟又是如何的狠心。比之一个无足轻重的我,稍作利用,权当是一枚用得称手的棋子。

  我问:“四爷的目的是什么?九爷误会了,奴婢会去同他解释。四爷是不是多此一举了?”

  暗色的眸子看向我,唇瓣张合,他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你细想下,从前在宫里,只要你同我扯上点关系就会被延禧宫的那位格格误会成什么样?每次都去解释,你不累吗?说到底该是他们都不信任你。你认他们是朋友,千般万般护着,他们却连丁点信任都不给予,不是太过分了吗?”

  往日种种浮现在脑海,诚然如四阿哥说的,碰上他的事锡蕙他们总会反应过激,我也为此同他们决裂过,兴许当时我想的正是觉得他们对我不信任吧。

  朱红色的宫墙映入眼底,寒风萧瑟中添得一丝暖意,我扯出一抹笑,道:“四爷是在挑拨离间?”

  他将暖包塞进袖子里,一副泰然自若,浅笑道:“多此一举也好,挑拨离间也好,你怎样认为是你的事。我想和你说的话也都说完了,看的透看不透是你的造化。”

  冷风吹得人意识清明,我摇摇头,抿嘴道:“若在从前听了四爷的话,兴许奴婢会拍手赞同,但时过境迁,很多想法会随之改变。今日四爷口中的不信任在奴婢眼里却成了太在乎。何尝不是因为太在乎才会反应过烈,太在乎才会一而再再而三。不是吗,四爷?”

  他的身子微微一顿,面上的神色像是有些迷茫,然而一瞬而逝教人看不真切。

  藏青色的衣摆被风吹起一个角,我抬头直直地看着他,良久,听他清清冷冷道了句:“兴许。”

  四阿哥走后,我也回了乾清宫,不急着找胤禟解释,安安分分地将今日的工作完成。晚上躺床上时也没多想,沉沉睡去。直至翌日神清气爽,才屁颠屁颠去延禧宫请罪。但我低估了锡蕙的气愤程度,竟是睡了两晚觉也没把气睡没。任凭我好说歹说却终是抵不上八阿哥一句话,顿时心灵受挫,倏地想起昨日对四阿哥之言,不禁打自己嘴巴,什么太在乎,根本一点都不在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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