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辣的太阳从7点就开始压顶了,闷热的空气很快传到了陈诺的房间里,陈诺带着口罩,收拾出门了。
胡同里,房檐上的大喇叭,经过风吹日晒雨淋,早就已经歪曲变形,但每天早上依旧重复着不变的晨歌,
全部都是些旋律欢快的调子,仿佛在庆祝着什么?每每绕到喇叭口下,那欢快的旋律就仿佛陈诺记忆之门的钥匙,她搜索记忆里曾经值得庆祝的过往,却只有赤裸裸的伤悲和无尽的恨和许多无奈。所以她宁愿去听厂里机器的机械声!
迎面的房东奶奶迈着蹒跚的走过来,躲反正是来不及了,她扯开步伐走过去。
“奶奶,出去买菜啦!”陈诺看着一篮子的菜,在口罩下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。
她的热情显然没有得到好生的款待。
“下个月的房租钱马上要交了,早点准备吧。”撂下这样一句话,错开陈诺的肩膀,往前继续走下去。
“房租?”听见这两个字,陈诺整个人如墙边的野草般――在太阳的暴晒下,蔫了。
刚还完上个月的房租,望着房东奶奶走过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。
伴着喇叭里的音乐,陈诺快速逃离哪个狭隘的胡同,哪里让她喘不过气。
棉纺厂的员工食堂就在大门的左边,红红的餐厅二字,远远就能看见。
餐厅门口,黄良正在和满脸油光的后厨负责人方大厨在交流着什么!
“黄总,每个星期,厂里的原材料采购都是总公司方面负责的,全厂几百口人,我们必须根据上面采购的计划进行一个月的搭配。”黄大厨的光头被太阳照出来几道褶皱,他也只是按照上头的安排来的呀!也是无奈的!
“总公司?”黄良仿佛又看到了那天会议元老的嘴脸,活像旧社会的老地主,只知道剥削中下层。
明明可以实现双盈,非要着眼于眼前的蝇头小利,这就是黄氏的领导阶层拥有的本事吗?黄良想着,一个可能会引起公司骚动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,他要革新。
陈诺从大门口一眼,就看到了那抹颀长的身影,以及黄良褶皱的眉头,她脚步慢了下来,她有种想过去抚平它的冲动。
“食品采购那边,我会去总公司亲自处理,从今天中午起,给我加肉。每样员工餐不准出现”黄良想起昨天的茄子炒肉,他该怎么形容那道菜呢!“不准出现点缀肉。”想来想去,黄良想到了点缀肉,的确,那点肉好像只是点缀的。
“好咧!”方大厨爽快的应着。
这时,他才转过脸,看见了陈诺站在不远处,长刘海遮挡住眼睛,他分辨不出她的目光落在哪里?但陈诺却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神落在自己的眼睛处。
目光交错的刹那,她迅速的转头,脚步也加快了许多。
不知道为什么,可能把单纯的把她当作了米勒画笔下的拾穗者了吧,看一眼整个人就平静了。
黄良方才的躁动也没了。甩着车钥匙,将方才停在主干道上的车开向停车位。
“知道,厂里的规定,员工是不能接私活的?”黄良拿出一副领导的范。
陈诺突然紧张的抬头,又迅速低下头去。
今天早上,房东奶奶和她说过,下个月的房租该交了,她可不想为此再丢掉这份工作。
“黄总经理,我……我很需要这份工作。”
听出她语气中的紧张成分,黄良仿佛抓住了她的软肋一般,心中暗自窃喜,昨天还对他一副不理不睬呢!
厂口吹来一股热浪,掀开了她的长刘海,黄良在她的刘海落下去的刹那,看到了她的眉毛,很弯,很清秀,很朴素,黄良在那一瞬间只想到了这几个词。
“恩……”他顿了顿“看你表现吧,然后……看我心情!”
这是什么意思?陈诺不明白,但是他是领导,他想做什么,自己根本没有说不的理由,于是干干的点了点头。
中午,食堂里的员工餐里特别加了鸡腿,那卤色的鸡肉,安稳的躺在白米饭上,牵动的不止是员工的味蕾,还有对总经理黄良尊敬的心,至少让他们认为吃上一餐鸡腿的都是好领导。
黄良看着员工大口吃饭,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搜索,他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。
他走去厂里,机器还在轰鸣着,没有几百口人的厂里,倒是有点安静,也没有扯棉花的声音。
他停下脚步,她去哪里了?
“总经理好。”夏青看到经理午饭时间都在巡查车间,不由得佩服起来。
“总经理,真是一个好领导。”张大牛符合说道,眼睛不自觉的瞟向夏青。
他只是干干的笑笑,虽然初衷并不是查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