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辞再见周垣是在三年后，N市第一医院。
安姨一个接着一个电话轰炸着顾辞，顾辞手机通常设置的是静音模式。而顾辞深夜赶稿，彻夜未眠。在夜深人静之时，她往往是思如泉涌，灵感不断。
此时此刻的她带着黑色遮光眼罩，呈大字型瘫躺在床上补觉、手机在床头柜上不停地“嗡嗡”震动着，她伸出手向声音来源探去，摸到手机也没摘下眼罩看来电显示，且不带一丝犹豫，立即接起了电话：“您好，哪位？”
“小辞，你爸急性肠胃炎，速来医院！”
顾辞猛然惊醒，顿时睡意全无。
她一把掀开被子，奔向卫生间快速洗漱一番，就这么不修边幅的打车去了医院。
途中顾辞还给顾念打了个电话，想问问她咱顾老板具体是个什么情况，可她没接，这个不靠谱的女娃娃，关键时刻找不着人！
等她赶到医院，所见所闻令她瞠目结舌，她脑海中蹦出来一个词儿：推销。
没错，就是在推销。关键是，推销对象是周垣啊！
安姨表情极其夸张，手脚一块儿用上了，向周垣夸赞着顾辞，顾念站一旁随声附和，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。顾辞小小的脑袋产生了大大的疑问，她竟不知自己还有这么多的优点呢。前阵子这俩人不还嫌弃她来着？
不过，那句话是怎么说得来着？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。
这三年未见，周垣这小屁孩长得真是愈发标致了，瞧瞧那双看谁都深情无比的眼眸，瞧瞧那高挺的鼻梁，瞧瞧性感的薄唇，五官清晰而立体，轮廓也愈加分明，精致的下颚线，有棱有角透着冷峻。
那个头看上去有个一米八五了吧？穿上个白袍子，倒真有点小说里男主人公那种禁欲系的美。
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屁孩长这么好看呢？
真真是男大十八变！
是顾念先看见的顾辞，她朝着顾辞招了招手，随即另外两双眼睛也跟瞧了过来。周垣先是一愣，从上至下地打量着顾辞，他微皱着眉头。
好呗，顾辞没洗头也没化妆，在家随意懒散惯了，这不一听到咱顾老板生病上了医院，立马飞奔过来，这也没时间捣拾自己啊。
也不是很糟糕吧......
四目相对，顾辞被他看得一时慌了神，她偏头别开了眼，周垣看她的眼神依旧如三年前那般炙热无比。
顾辞挪着步子走到周垣跟前，扫了一眼他胸前的工作牌。
周垣，胃肠外科医师。
某天顾辞心血来潮问小周垣长大以后打算做什么，他没说话，并不是他不想回答，也不是他性格使然，而是这个问题他压根没想过。
直至后来，周伯父因胃癌去世，在骨灰下葬的那一刻，小周垣兀自喃喃：“我想当医生。”
小周垣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，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病魔一点一点啃食干净，他想帮忙做点什么来减轻父亲所遭受的苦痛，却是无能为力的。
如今，依他所想，他做到了。
“要不，你俩叙叙旧？”安姨瞅了眼周垣，又瞅了眼顾辞，时刻关注着当前事态发展。
没人回应。
顾辞初见周垣，两人一般高。周垣这小屁孩到了十八岁，那个头儿是蹭蹭的长，而顾辞早已过了长个的年纪，这身高也就停滞不前了，可好歹也有个一六五，站周垣边上咋显得这么矮呢？
安姨间情况不太对劲儿，拉着顾念赶紧溜去看瘫在病床上嗷叫的顾老板了。
“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？”周垣合上手中的蓝色文件夹，一手插着白衣口袋，一手拿着文件夹自然垂落。
顾辞沉默，表面上波澜不惊，内心狂热无比。
这与三年前周垣在机场对顾辞说得那句“我要出国了，顾辞，我最后再问你一次，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的了吗？”简直如出一辙啊。
顾辞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他等待了片刻，交涉未果，他看了眼时间：“我一会儿还有门诊，我四点半下班。现在一点半，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，你仔细想清楚了，究竟要同我说什么。给你两个选择，一是去我办公室等我下班，二是医院对面有家咖啡馆，咖啡我请。”
顾辞果断选择了后者。
周垣离开后，顾辞呆滞在原地，愣了好一会儿，才反应过来，周垣走前还讨要走了顾辞的电话号码。
什么毛病！不就是换了个电话号码，脸至于这么臭吗？
不对啊！顾辞来医院是干什么的？是来看望生病的顾老板啊！怎么还跟人玩起谈判游戏了呢！还有，这周垣出趟国回来怎么变得这么难搞了？
顾辞决定先去瞅一眼顾老板。这位顾老板难得生一次病，旁边还有两美女跟伺候皇帝一样伺候着他，岂不美哉？虽然难受了点，倒也值了！
为什么称顾辞她爸为顾老板呢？倒不是因为他多有钱，而是他着实不知道“精简节约”四个字该怎么写。
苹果不甜，咬一口便扔了。能在垃圾桶里翻出只是软塌却未腐烂的香蕉来。衬衫穿个几次褶皱了也就不想要了，也不管熨平后依旧能穿。床单脏了，再新买一套。
总之，按照安姨的话来讲，顾老板太败家。
“您吃啥了？您这挂的不是急诊啊？”顾辞踏进门，瞧见顾老板双腿交叉躺在病床上，瞧这抖脚的劲儿，哪里还有生病的样子，被安姨娘俩照顾得太好了啊这是！
“小酌了几口啤酒，外加啃了几只大闸蟹。”顾老板嘿嘿一笑，“来的路上，恰巧遇上了周垣，他给我们安排了个床位，躺着挂盐水总比坐着挂盐水来得舒服吧？”
“都说小酌怡情，这怡情到医院里来了啊？您让周垣安排床位，舒服是舒服了，可人情终归是欠下了啊！”顾辞无奈道。
“这一家人，说什么两家话嘛，跟周垣客气啥呢！”安姨连忙打起了哈哈。
顾辞得出一个结论，这三个人跟周垣是一伙儿的！
“再不济，这不还有你在呢嘛！周垣对你是啥心思你不知道吗？还是那句话，大不了以身相许嘛！”
顾辞郁闷至极，懒得搭理顾念。她还得想个对策应付接下来与周垣的谈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