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垣只身一人来到德国，手头仅有母亲留给他的那三十几万，面对陌生的环境，拮据的生活，一群人绕着舌头讲着听不太懂的德语，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度过那好似无人问津的两年的。
顾辞眨巴了下眼睛：“那你会说德语吗？”
“一点点，”周垣扫了她一眼，“我们用英语交流。”
“那类似于夸赞人家长得好看，用德语怎么说？”
“Ich liebe dich。”
“就这么简单？”顾辞皱眉表示怀疑。
不知道周垣是心虚还是懒得搭理顾辞，他埋头扒拉了一口饭。
顾辞喃喃，舌头不听使唤，像是新生儿在咿呀学语一般，说着蹩脚的德语。
“周垣，Ich liebe dich。”顾辞眯起了眼。
把周垣哄开心前提是得多夸夸他，周垣心情好了，也就不为难顾辞了吧。
周垣闻言嘴角微微上扬。
他笑了！真的笑了！
那就意味着这招他很受用！夸！还得夸！使劲夸！
顾辞再次绕着舌头对着周垣重复了那笨拙的德语。
“嗯，我也是。”
哈？这还带回夸的？这家伙挺上道的啊。
顾辞内心小乐了一下，视线转向周垣衬衣领口处，那鲜红色的唇印仿佛在向顾辞炫耀着什么。
“我脸上有东西？”
顾辞突然意识到自己咬着筷子盯着周垣的脸看了很久，慌乱间她收回了目光，在放下嘴里筷子的同时，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。她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周垣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。
舌尖隐隐作痛，顾辞忍着痛抿唇瞪着周垣，脸颊两侧硬是憋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来。
“好好好，不笑不笑，我不笑了。”周垣眉间的笑意稍纵即逝，又摆上了原先的那张扑克脸。
变脸真快，收放自如啊！
突然间，周垣的嘴角抽搐起来，微微耸动着肩，没忍住再次笑了，他下意识拿手背遮掩住了嘴，眼睛瞥向了别处。
“笑笑笑，笑不死你，就你舌头灵活，我就不信你没咬着自己的舌头过！”顾辞含糊不清的表达自己的不满。
周垣“嗯”了一声，“嗯”的有些莫名其妙。
顾辞面无表情。
顾辞做事喜欢拖沓，她主张“临时抱佛脚”，凡事都是留到了最后关头才开始紧张，就毕业论文来说，即便早早的通过了各个科目的考试，理应可以拾掇起来了，然而她还是拖到了大四下半学年临近毕业才陆续准备起来。
那阵子她忙得不可开交，图书馆公寓两头跑，才刚从失恋的颓废和迷茫中挣扎出来，转眼间又陷入了困境之中。去图书馆查找各种文献资料，与导师进行着论文题目的分析与讨论，回到公寓便一头扎进了房间里，埋头琢磨研究。
顾辞头一回感受到“佛脚”是那么的沉重，真心抱不动啊！
入睡前，顾辞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进行论文答辩。
周末午餐时间，周垣贴心地备下了牛柳意面，还配了一杯柠檬汁。当时顾辞眼睛光顾着瞧手中的文件了，拿着杯中的吸管去吸那意面，关键是顾辞看得太过认真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，她只是拿着吸管猛吸，却是什么也没吸上来，顾辞还很较真儿地拿着吸管戳着苗条，势必要将面条吸起来才肯罢休。
周垣先是一愣，表情没有什么变化，他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顾辞，却也不提醒她，主要他是想看看顾辞接下来会做什么。
顾辞之后的行为就好似“刷脸洗牙”一般，不同寻常。她正拿捏起摆放在盘子旁的筷子当作了吸管打算去嘬杯中的柠檬汁，周垣阻止了她那只即将“作恶”的手：“你是在研究怎么用吸管吸面，怎么拿筷子夹柠檬汁吗？”
顾辞呆滞了片刻，那表情仿佛在质问着自己，我是谁？我在哪儿？待顾辞缓过神来，才意识到周垣在一旁“咯咯咯”的笑了很久，他这么开怀式的笑，顾辞也是难得见着一次。
周垣的当时的神情与现在对比简直如出一辙。
顾辞真想刨个坑将自己埋了。
顾辞后来才知道，周垣这么乐呵不是因为顾辞吃饭咬到舌头这么简单，而是他当时正反复回味着顾辞对他说的那句德语，内心无比激动，这句情话虽然是哄骗出来的，但不妨碍周垣兀自欢喜，一时没绷住就笑出了声。
水流声哗哗，周垣在厨房洗着碗，顾辞在一旁瞧着。并不是她选择的袖手旁观，而是周垣嫌她动作慢，便包揽了刷碗的工作。
“你是乌龟吗？你洗一个碗的功夫，这碗柜里的碗筷我都可以用水过一遍了。”周垣嘲讽道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可能真是什么王八成精了，因为墨香的**催稿的时候也是这么形容我的。”顾辞破罐子破摔。
时过九点。顾辞捧着电脑盘腿坐在沙发毯上码着字，周垣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胸无比认真的盯着电视机屏幕，看着一群黑人追着一个篮球跑来跑去。顾辞见周垣没有要走的意思，她放下电脑，起身坐在了沙发上，整个人往周垣靠了靠，她拿胳膊肘点了点周垣，小声地提醒道：“诶诶，九点了，你是要在我家过夜吗？”
周垣回头看了她一眼：“未尝不可。”
“不好吧？这孤男寡女的。”顾辞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不可描述的画面。
造孽啊，他还是个孩子啊！顾辞，瞧瞧你还是人吗？
周垣淡淡地说：“但好像我们这么孤男寡女的过了五六年？”
顾辞盯着周垣那上下移动的喉结吞了吞口水，不禁想道：当时我及其认真地在扮演着“疼爱弟弟的好姐姐”这一角色。这不尽心竭力地在照顾着你吗？好吧，其实是你在照顾我。但现在的这个“姐弟情”不够纯粹了，那便留不得你了呀！
周垣撂下一句：“看完篮球赛就走”，继续心安理得地看起了电视。
顾辞撇了撇嘴，跳下沙发抱着电脑继续当她的卑微码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