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的空间里一片晦暗，虞不知当下身处之地狭仄逼人。他昏了很久，迟迟没有醒来。
忽地，黑暗之中闪出一道不经意的深红，有淌血自他头顶上方打到他的鼻尖上，血的质地很黏稠，流动起来十分慢，甚至在虞不知鼻子与地面之间拉起了细长的红丝。
腥味登时疯狂涌入他的鼻口，他直接被惊醒了。他立马意识到现在糟糕的境况，不过是在重复着他之前已经经历过的事情——
昏迷被转移以及血腥灌鼻。
妈的，狗操的玩意儿。鬼东西整人都整的那么无聊。
第二意识到的是，腿部的疼痛感由于过于麻痹，而令他可以勉强忍耐地住了。虞不知不敢把动静闹大，轻缓地撑着手肘，将身体姿势由躺着换成坐着。
这里没什么光，有的只是几条透着亮的缝隙，他眼中一片模糊，但就在咫尺之间，自己身下的这摊血，还是可以察觉到的。
这血不是自己的。虽然他没来得及，去扒开裤子仔细瞧瞧自己的腿，但他能确定是那里是完好无损的。
对于亲身的血液和负伤，谁都是敏感且又能够迅速作出判断的。
这里潮湿，空气也是腐烂发了霉的味道。虞不知试图站立，但腿部加剧的疼痛感并不允许他这样，如此反复几次，他只好心有不甘地原地待命。
“死残废一个。”他不爽的冷哼着，连自己也骂，顺带闭上了眼睛。
“不是，残废。”飘来的声音气若游丝。
到底是说他残废呢还是不残废呢？
有人在黑暗之中竟然回了话。
“谁？！”虞不知迅速睁开双眼，转着脑袋看向四周那一圈阴暗。
他的话却没有立马被回答，而是莫名传来一阵如同哽咽的声音，声音的主人似乎极度痛苦。
虞不知又问了一句：“谁啊？”
但心里就像有了答案一样，他突然抬起头望着顶上那片虚空之处，那里居然真的有人影。
他瞧见的人影，隐隐约约，却是比这里的黑暗还要深。人影是吊在自己的头顶上的，比正上方稍偏一些。
“小孩？！”他立马就想起身，但腿部拉起的剧痛感又再次绊倒了他，“小孩，你倒是嗯一声啊。”虞不知牙缝吸着气，喊了这一句。
“嗯。”一个字被她说的音调走向是七拐又八弯。
只有人抽搐的时候才会是这种语调。虞不知着急地想要知道：“你怎么也在这？妞妞......你姐姐呢？她现在在那里？”
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！
但显然小孩无法解答他的疑惑，小孩继续哽咽着，呜呜的声音很轻，她有努力的去忍耐，可痛苦感却是源源不断，不厌其烦的折磨着她。
虞不知揪心到听不下去，“小孩，你怎么了？她又对你做了什么啊！”
“你等着，我过去给你放下来。”他心下一横，愣是生生站了起来，即使他浑身疼的发颤。
短短几步，足以让他虚脱无力。他嘴唇发白，拼命使出所有力气，幸亏小孩吊的绳索不高，他拆抽几下，在一片黑暗中接住了小孩。
小孩在他怀中蜷缩，渐渐平息下来。虞不知能看见她脸上印着的泪，痕迹深浅交叠，忽然想到什么一样，腾出右手的空，去摸她的腿。
手上抓了一把冰凉黏稠，血，他不用去看也知道。
他就这样抱着小孩，缓慢地坐下。两人没有对视，没有对话，只有等待。
像是一场不言而喻的赌注，先等来祁㭛则为生，若是妞妞的话就是死，现在不是梦境，而是现实。
两人悲戚相连，同受着一种苦。
虞不知不会照顾人，也没有过妹妹。他也顾不上对不对，笨拙着双手轻轻去拍打小孩骨感的背部，一下接着一下，为之前自己所谓的膈应而深深内疚。
时间在静默中流逝着，只剩下心力憔悴的感觉，怀里抱着的人那么瘦弱单薄，那里没有温度，染着一片冰凉。
良久，怀中的人难以察觉地动了动，小孩艰难地勾起手指，阖在他的肩上，指向身后高处的黑空。声音几不可闻地说：“姐姐......在那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虞不知猛然回头，气氛霎时紧张起来。
小孩又哼唧了几下，虞不知没听清楚，俯身贴近她的嘴边，有股气息轻轻地喷打在他的耳畔，带着冰雪的味道：“姐姐，吊在上面。”
就在他的身后，那里也吊了个人。是小孩口中所说的姐姐，也是死去的妞妞，虞不知陷入困惑。
他问：“那是妞妞吗？她是死了吗？”
“不知道，姐姐那样好久了。”小孩说。
“那你被谁吊起来的？”
“姐姐。”
“......”
“姐姐都死了，还怎么吊？”难不成，虞不知顿了一下继续，“难道有两个？”
“嗯。”小孩在黑暗之中眨眨眼睛。
“哥哥，死了之后就说不了话了吗？”这是她第一次，主动问问题。
“死了之后？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说话了。就像睡觉一样，一动不动地。”虞不知回答。
小孩听了这话，突然抓了抓他衣服：“哥哥，你不死，你别死行不行？”
虞不知不知该说什么，他安慰似地说：“好，哥哥不死。”
“另一个哥哥呢？他死了吗？”
“没有，”他抬头漫无目的望着某处，“他不会死的，他会来救我们。”
......
别墅门口，祁㭛归来了，他比之前预计地早了一个小时。夜里11点。
他跺跺脚上的雪泥，推门而入。
女主人，不在。
虞不知，不在。
小孩更不用说了，也没在。
冷峻的脸上眉头紧锁，祁㭛只瞧见了空荡荡的客厅。他一下就意识到，事情已经朝着方向发展了。二楼！妞妞不在一楼就在二楼！
他来不及去多想，蹬着步子迈上二楼。二楼没有任何卧房布置和家具摆设，空旷地像个荒芜之地，和一楼的光景简直天差地别。
他试探着按下墙边脏旧的开关，片刻后，虚弱的灯光断断续续闪了起来。
他看到了苍白发霉的尸体和布满地板地血腥，这里如同凶案现场。